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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章 溫柔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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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日,三人窩在起居室。楚安城和蘇時在玩游戲,蘇微塵在打理花花草草。

一屋子都是兩人緊張地呼來喝去之聲。蘇微塵偶爾擡頭凝視他們,偶爾溫柔地低頭微笑。

忽然,楚安城的電話響了起來。楚安城的游戲正在緊要關頭,他一直不接。

蘇微塵便取了手機,塞給了他。楚安城也不接過,十分自然地將耳朵湊近手機,道了聲“餵”。

對方那邊也不知說了什麽,他眉頭忽然一皺,面色便凝重了起來,擱下了手裏的電腦。

楚安城拿著電話進了自己的臥室,很久都沒有出來。

不多時,蘇微塵接到了白慧的電話:“蘇微塵,你快打開微信,我剛轉發給你幾條新聞。”

“好好的叫我看新聞幹嗎?你知道我的,我從來不關心這些。”蘇微塵把手機夾在耳畔,依舊低頭修剪花忮。

“你看了就知道了,馬上去看。”白慧的語氣嚴肅得很。

打開新聞後的蘇微塵幾乎驚掉了自己的下巴。

某網友在微博爆出了鋼琴王子楚安城與一女子一孩子相攜進出,在某奶茶店鋪購買奶茶的照片,由於角度的關系,楚安城被拍得極清晰,而那女子與孩子都僅僅拍攝到了背影。

就這麽兩張照片,楚安城三個字迅速登上熱搜頭條。一時間,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鋼琴王子楚安城隱婚的消息。

那天下午,楚安城的電話鈴聲就再也沒有停過。

而蘇微塵也忙碌得很,連在度假的丁子峰都打了電話過來:“蘇微塵你和蘇時還好吧?”

蘇微塵不知所措地去找楚安城。到了門邊,她正欲敲門,忽然聽見楚安城在通電話:“媽,那只是一個認識的人而已。你不用特地回洛海。

“我跟她真的沒有任何關系,也不可能有什麽關系。是狗仔截取畫面鏡頭,博人眼球而已。你知道的,狗仔嘛,你跟素不相識的人擦肩,他們都可以拍出幾張暖昧照片。
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蘇微塵一直不知她與楚安城之間算什麽。偶爾的偶爾,她也會覺得茫然。她從未有過任何非分之想。可是,當‘‘我跟她真的沒有任何關系,也不可能有什麽關系”這幾個字傳入她耳中的時候,她居然還是會覺得受傷。

那個瞬間,她仿佛看見了一顆心狀水晶炸在地上,碎裂成渣的模樣。

她默默地一點點垂下眼簾。腳上的萌狗拖鞋,那張可愛的笑臉此時看來竟有幾分哭泣狀。

蘇微塵緩緩地後退,回了自己房間。床頭是她親手制作的抱枕,她把頭深深地埋在其中。

白慧打了電話過來:“蘇微塵,看到了嗎?”

蘇微塵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楚安城這個人,我一直有種他會讓你受傷的第六感,所以,我總是勸你。唉,事到如今,你們盡早搬離吧。”掛電話前,自慧想起了一事,道,“對了,淩霄昨天給我打電話了,說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。你換號碼的事情沒有告訴他嗎?”

蘇微塵解釋道:“他的號碼存在舊手機裏,跟舊手機一起不見了。”

白慧說:“這麽說的話,他還沒被判出局是嗎?那我把你的電話號碼給他嘍。”

蘇微塵沒有說話,她疲累地掛斷了電話。現在的她,茫茫然的一片混沌,仿佛整個世界都與她無關。

她不知道自己在臥室裏待了多久,直到蘇時來喚她:“蘇微塵,吃飯了。”

蘇微塵應了一聲,如往常般下樓。

楚安城已經在等他們了。直到蘇微塵入座,他才拿起了筷子。

一頓飯吃得安靜寂然。楚安城終於開了口:“我等下坐淩晨的飛機回美國。”

蘇時說:“楚師兄要回去了嗎?這麽急?”

楚安城只說:“我要去處理一點事情。而且休假也到期了,春節後也要準備開始工作了……”

蘇微塵垂眸坐在那裏,似乎充耳未聞。她知道他是因為那幾張轟動的照片才回去的。

蘇時依依不舍:“那楚師兄什麽時候回來?”

楚安城的笑容傷感牽強:“或許很快,或許有點慢。”

其實蘇時也知道楚師兄總有一天是要離開洛海的,但他總是不舍得。他與蘇微塵相依為命長大,生命中一直缺少父親、大哥這樣的男性角色。楚安城的出現,完全填補了他生命中的這項空白。這些日子的親密相處,他早已把楚安城當作親人了。

臨睡前,蘇微塵在臥室門前停住了腳步。她轉過身,垂著眼簾,輕輕地說了一句:“楚先生,謝謝你這些天來對我們的照顧。”頓了頓,她方又道:“祝你一路平安。”

身後靜靜的,楚安城一直不說話。

楚安城提著行李箱,出了臥室。此時,已近午夜。

蘇時輕輕地拉開了臥室門,喚了一聲:“楚師兄——”

楚安城轉頭:“不是答應我不送的嗎?很晚了,快回房睡覺。”

素來最聽他話的蘇時,這次卻不肯依:“楚師兄,我送你到樓下吧。我保證,然後我就乖乖睡覺。”

楚安城拗不過他,只好應了下來。

蘇時乖巧地幫他拎起了手提行李袋:“楚師兄,你到美國後給我和蘇

蘇僥塵清楚地看見,楚安城跨出每一步,視線都牢牢地鎖定自己。不知為何,她忽然有—種想落淚的感覺。

蘇時驚喜萬分,撲到了他懷裏:“楚師兄。”楚安城緩緩低頭,緊緊地抱住了蘇時,而後又松開他,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確認:“你們都沒事吧?”

蘇時搖頭:“我沒有看到那兩個小偷。蘇微塵看到了,她嚇壞了。”

蘇微塵亦怔怔地起身。楚安城一把將她重重地摟在了懷裏。蘇微塵毫無防備,被他抱了個滿懷。

楚安城是在飛機起飛前一刻,接到了保安李經理的電話,知道家裏進了兩個持刀的小偷。楚安城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覺,擔憂、驚惶、害怕交織在了一起。一直到此刻,蘇微塵在他懷裏,蘇時在他眼前,他真真正正地確認了眼前的他們真的沒事,他才終於體會到吊在嗓子眼的心緩緩落下之感。

在警察、保安人員等人的覆述下,案子在楚安城面前又重新回放了一遍。

楚安城聽得臉色越來越沈。警察最後跟他確認:“楚先生,請查一下你這邊還有什麽損失,我們要登記。”

楚安城說:“我可能要查一下才能報給你們。”

“好的。那有什麽請楚先生第一時間跟我們聯系。”

錢財乃身外之物,無論丟了什麽,楚安城都不會在意的。蘇微塵和蘇時兩人沒事,便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。

亂哄哄的一團糟,等所有人散去的時候,指針已經指向淩晨五點的位置。

蘇微塵白天補了一覺,夜裏一直到很晚才入眠。迷迷糊糊地進入了淺眠,不一會兒,那兩個蒙面持刀的人便進入了她的夢中。

那兩人獰笑著走向了他們——對著蘇時的手臂狠狠地砍了一刀,赤紅的鮮血順著刀,一滴滴地往下墜落。

下一個畫面是醫生,他冷冰冰地宣布:“他以後再也不能彈琴了。”

蘇微塵“啊”一聲尖叫,滿頭冷汗地從床上坐了起來。她擁著被子,大口大口地喘息。臥室門被打開了,楚安城沖了進來:“怎麽了,做噩夢了嗎?”

他在這裏——這個認知瞬間帶來了無限安寧的力量。身體緊繃如弓的蘇微塵整個人人慢慢地放松了下來:“我沒事,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。”

他的手一點點地碰觸到了她的額頭。他的手指溫溫熱熱的。蘇微塵瑟縮了一下,明顯是心有餘悸。

她果然被昨晚的兩個賊嚇到了。楚安城沒來由地一陣心疼。他緩緩地替她抹去了那密密涔涔的冷汗。

黑暗中,他的聲音輕軟如絮:“放心,我都檢查過了,門窗都鎖得很好,再不會有小偷進來了。”

兩人再沒有說話。一片黑色之中,她知道他凝望著她,彼此近得呼吸可聞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楚安城開口:“有沒有口渴?我去給你倒杯水。”他起身出去,很快便端了一杯溫水過來。

蘇微塵就著楚安城遞過來的杯子,喝了口水。

或許是因為夜色沈沈,也或許是因為楚安城的關懷,蘇微塵輕輕地道:“我現在想想好後怕。如果昨晚我沒有及時發現,那兩個小偷進了蘇時的房間,會不會傷害到他?”

楚安城的聲音極低:“都已經過去了,你不用擔心。”

蘇微塵頓了頓,又道:“你以前責怪我,說我沒有好好照顧蘇時,讓他洗菜做飯,你責怪得很對——像蘇時這樣有天賦的孩子,就應該好好培養。是我沒有好好盡到一個做姐姐的責任,我應該更加努力。”

“你已經盡力了。”楚安城的聲音在暗暗的夜裏,顯得性感沙啞,“蘇時說,如果沒有他這個大包袱,他的蘇微塵可以生活得更好、更精彩。”

蘇微塵側過臉,胡亂抹了抹眼睛:“這家夥……就會胡說八道!

“其實在很多很辛苦的時候,要不是蘇時給我的力量,我或許早堅持不下去了。

“也有很多時候,比如逢年過節,整個城市熱熱鬧鬧的,我就想:幸好我有蘇時,否則我一個人孤苦伶仃,多淒慘啊……”蘇微塵低低緩緩地訴說。

蘇時是她的軟肋,更是她的盔甲。因為有他,她才有勇氣去抵抗這個冷漠無情的世界。

後來,兩人沒有再說話,臥室裏一時間便沈默了下來,一片靜謐中,靜聽彼此呼吸。

蘇微塵也不知怎麽的,一時有些迷糊,只覺一直這樣,也是很好。

良久,楚安城才開口:“睡吧。我在這裏看書陪你。”

蘇微塵“嗯”了一聲,她蹭了蹭枕頭,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。

屋角開了一盞昏黃的落地燈,楚安城坐在角落的沙發上。蘇微塵覺得心裏頭穩穩當當,沒來由地一片安穩。她緩緩地閉上了眼。

那一晚,蘇微塵後來沈沈睡去,再沒有噩夢來襲。

中途,楚安城去了起居室撥了三通電話:“Mark(馬克),我洛海有點事情,暫時沒有辦法回去。你跟公司商量一下,是公司出一個聲明比較好呢,還是我個人發一個聲明?或者就讓他去,不做任何回應。”

“我們開會討論一下。你等我電話。”

“好。”

而另一通電話則是打給他母親的:“媽,我洛海有點事情沒有處理完,暫時回不去。”

電話那邊說了許久:“過幾天是嘉麗的生日,你必須回來給她過生日。再說了,這個隱婚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,你也得給人家解釋解釋。”

楚安城一直不語,最後他只道:“媽,你不要再撮合我跟嘉麗了。如果能成功,早幾年你就已經成功了。

“媽,我有喜歡的人了。我到時候帶她來見你,這一次,請你一定要喜歡她。”

楚母一呆:“喜歡的人?誰,那個被拍的女孩子嗎?”

楚安城說:“是。”

楚母還未反應過來,楚安城已經掛斷了電話。

楚安城最後撥出了一個電話:“是我,楚安城。”

楚隨風打著哈欠道:“怎麽這個點給我打電話?”

楚安城說:“我有事情想要麻煩你。”

“你說。”這個時間點,還有從未開口讓他幫過忙的楚安城,都令楚隨風覺得事情不簡單。

“昨晚我家裏進了兩個小偷……”楚安城簡單地說明了情況,“你幫我查一下,是不是跟上次車禍的那些人有關聯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還有,上次車禍的事情,謝謝你了。”那些兇神惡煞般的人是怎麽被警察帶走的,中間楚隨風出了多少的力,楚安城心知肚明。

“謝我做什麽?不是說了,欺負我們楚家的人,在洛海城還沒有生下來呢。”楚隨風道,“我明天就找人去查一下,有消息通知你。”

“謝謝。”楚安城掛了電話,輕輕起身來到了蘇微塵的臥室。

蘇微塵正側臉熟睡,長發淩亂地覆在枕畔,她紅唇微張,吐氣芬芳.

第二日,楚安城的微博和臉書同時更新了一則聲明,表示那只是與幾個朋友逛街而已,自己並沒有隱婚。措辭得當,在為自己澄清的同時也希望媒體和粉絲給予其生活適當的空間。

一時間,心碎了一地的女粉絲們漸漸平息了憤怒,各種鋼琴王子的稱呼又重回新聞版面。

而蘇微塵則接到了淩霄的電話,他說:“蘇微塵,總算聯系到你了。我以為你又要消失了呢。”

又要?蘇微塵不解其意,因不熟也不好追問:“不好意思,前陣子手機掉了。”

“最近一切都好嗎?”

“還行,都還算順利。”

“最近到年底了,我公司裏的事情特別忙……”淩霄在電話那頭說了片刻自己的工作。蘇微塵如上次一樣,覺得奇怪不已,商場精英淩霄看上去並不是那種自來熟、容易接近的人。

聽白慧說淩霄完全是人生贏家的現實版。讀書時,是老師、家長最喜歡的高才生,是普通同學眼中的學霸。留學回國到如今在最知名的IT公司身居高位,一路順風順水。

“對了,記得通過我的微信朋友申請。”

“好。”

春節前的這幾天,因春裝要大批上市,蘇微塵的拍攝工作十分忙碌,天天連軸轉。

傍晚時分,蘇微塵拍攝完回家,才一打開門,蘇時便從廚房小跑了過來給她提包。

蘇時說:“蘇微塵,今天你又有口福了,楚師兄今晚親自下廚在做意大利面哦。你快去卸妝洗個澡,等下就可以吃了哦。”

等蘇僥塵梳洗完畢下來的時候,正值楚安城圍著格子圍裙將意大利面從廚房端出來。

楚安城一擡頭,便看到了換上白色長T恤,頭頂丸子頭的蘇微塵下樓。他一時便怔住了。

數秒後,才回過神,在餐桌上擱下了手裏端著的白色瓷盤。

白色瓷盤上,精致如五星級酒店擺盤的意大利面散發出陣陣濃郁香味。鮮蝦、扇貝肉、魷魚塊,用料十足。

蘇時品嘗了一口,便“哇哇”幾聲驚嘆:“面條Q彈,海鮮又嫩又正。”

楚安城笑:“小吃貨!也不看看這海鮮我是用白葡萄酒混合特制醬汁翻炒的。這可是我在意大利跟人討教來的家傳秘方。”

蘇時有些涼詫:“家傳秘方還能教別人嗎?”

楚安城有些得意:“那是我用誠意跟他們換來的,那老板夫婦經不住我的誠意,教給了我。”

蘇時十分感興趣,央求道:“怎麽教的?楚師兄,快說給我聽聽。”

蘇微塵以為楚安城不會透露的,誰知楚安城竟緩緩道來:“那年我在意大利的一個小鎮小住了一段時日。有一天,我一個人亂逛,逛累了,想休息一下的時侯,正好看到了這家店。

“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店,桌椅也老舊得很。我便進去喝了杯咖啡,點了份海鮮意大利面。結果發覺,咖啡香醇無比,面也是好吃得不得了——”說到這裏,楚安城緩緩微笑了,“這就是旅行最美麗的地方。一路總有不可預知的事情等著你,可能也有壞的,但更多的是驚喜。

“我當時便問老板是怎麽做的。不過他說是家傳秘方,不能外傳。我也只好陜怏而回了。

“過了兩日,我住的房子的主人夫婦邀請我去參加他朋友的一個聚會,發現竟然是那對老板和老板娘結婚三十五周年。於是我為他們彈奏了一個晚上,還講述了我為什麽要學做意大利面。老板和老板娘被感動了,就答應教給了我。”

蘇時晾著了,吐著舌頭:“楚師兄為他們彈奏了一個晚上?哇,這場結婚紀念晚會可是前無古人的。但是,楚師兄,你為什麽要學呢?,,

楚安城瞥了蘇微塵一眼,笑而不答:“秘密!”

“楚師兄,要不這樣,你以後要是轉行去開餐廳,我就負責收銀。肯定客似雲來,賺錢賺到死!”

“你這個小財迷!一天到晚想著錢!”聞言,楚安城不由得失笑,伸手在蘇時的頭上彈了一下。

蘇時大聲呼痛:“楚師兄,你現在也跟著蘇微塵學壞了。我吃面,不理你們了!哼!”

蘇微塵含笑望著大口大口吃面條的蘇時,只覺這一刻非常美好。轉頭,她撞進了楚安城深邃無邊的視線裏頭。那種熟悉的窒息感再度來襲。蘇微塵趕忙低頭,用叉子卷起了面條。

比一般的海鮮意大利面的鮮味大大升級,面條彈性十足,海鮮鮮嫩甘甜,湯汁醇美。

就在他們默默吃面的時候,楚安城忽然開口:“蘇時,如果楚師兄留在洛海過年,過完年再回美國,你覺得怎麽樣?’,

蘇時猛地擡頭。而蘇微塵則是停住了手上的動作,怔了數秒後方擡眼。楚安城的神色輕柔,他的眼底有淺而微溫的笑意,還有一些……一些辨不明的不可言說的東西。蘇微塵忽覺心頭重重一抽,酸酸甜甜澀澀的感覺順著血液在身體裏四處蔓延開來。

自己這是怎麽了?為什麽僅僅因為楚安城的這句話,她便有一種暖暖的不可言說的喜悅?

蘇時發問:“真的嗎?楚師兄,你可以留下來跟我們—起過年?”他的語氣顯得小心翼翼,似乎怕期待過頭最終又落空。 “

楚安城含笑點頭。蘇時欣喜激動地一把抓住了蘇微塵的袖子,哇哇大叫:“蘇微塵,我可以跟楚師兄一起過年啦!

“蘇微塵,你開心嗎?今年有楚師兄陪我們一起過年耶!”蘇微塵不知如何回答,只好點了點頭。

她再一次望進了楚安城的眼底,隨後輕輕地移開視線。

她用叉子卷起意面,送進了嘴裏。

嗯,這是她吃過的,最好吃的意大利面。

第二天,還沒結束工作,蘇微塵便接到了蘇時的電話:“蘇微塵,你快好了沒?快好了的話,我和楚師兄來接你一起去吃飯,然後再去超市采購年貨。我跟楚師兄列了好長好長的一張單子。”

蘇微塵說:“估計還有個把小時。”她聽見蘇時對旁邊的人說了一句:

“蘇微塵還要一個小時。”數秒後,蘇時對她說:“你今天在哪裏拍?我跟楚師兄來接你。”

蘇微塵答:“在商業步行街。”蘇時說:“好,我們這就來了哦。”

掛了電話後,蘇微塵隨即投入了繁忙的工作。最後幾個款,蘇微塵按照攝影師的要求,拿了一杯咖啡,沿街道慢行,做自然的街拍。丁子峰突然出去度假後,蘇微塵便開始了與別的攝影師的合作。

最後是一件春款的休閑垂墜的超長針織外套,內搭只是薄薄的夏日大圓領白T恤和牛仔短褲。手裏的咖啡早已冷掉了,寒風吹來,手都凍成了冰塊。但工作需要敬業,戴了黑超的蘇微塵握著咖啡紙杯,時而微笑,時而凝視遠方。

忽然,只聽邊上有人拍手讚道:“不錯,這一組拍得很棒!”

分明是丁子峰的聲音。蘇微塵驚訝地擡頭,果然看見了靠在墻邊的丁子峰。她不免又驚又喜:“丁子峰,你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臉曬成古銅色的丁子峰聳了聳肩:“一個小時前。”

蘇微塵不信:“騙人的吧?”

丁子峰笑而不語,取過了蘇微塵的長款羽絨服,披在她身上:“快去換衣服,別凍壞了。”

蘇微塵笑笑,攏著羽絨服,快步進了商場的洗手間換衣物卸妝。

一出商場大門,蘇微塵便怔住了。不遠處的馬路上停著一輛熟悉的車子,蘇時站在車邊朝她揮手:“蘇微塵。”

為了避嫌,楚安城並沒有下車。他今日穿了一件白襯衫,外套了件黑白條的開衫,脖子處隨意地圍了那條黑色的羊絨圍巾。他靜靜地坐在車裏,卻如同畫中的人物,周遭的一切仿佛與他全然無關,十分賞心悅目。

丁子峰雙手插口袋,慢慢地踱了過來:“蘇微塵,今天難得蘇時來接你,大家一起吃個晚飯吧?”

蘇時一見他,便撲了上去,臉笑得像花開:“丁兄,你回來了啊?”

對牛排絕對是真愛的蘇時提議吃牛排。其他三人自然是沒有任何異議的,遂訂了一個包房。

套餐裏有杯水果酒,微微的一點涼,很是開胃好喝。蘇微塵正欲端起飲一口,丁子峰阻止了她:“蘇微塵,這水果酒你不能喝。莫非你又想像上次那樣全身起疹子?”

對面端著酒杯的楚安城神情猛地一滯。也不知是不是蘇微塵多心,她只覺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尷尬了起來。

丁子峰轉頭對服務生說:“換一杯熱飲,有桂圓紅棗茶之類的嗎?”服務生說:“不好意思,我們這裏沒有。”

“熱牛奶呢?”

“也沒有。”

蘇微塵只好道:“不用了,我喝濃湯就好。”

丁子峰下了單,含笑問道:“蘇微塵,剛聽蘇時說你們找好房子了,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搬?”

事實上,她與楚安城這段時間從未提及這個話題。如今丁子峰問起來,蘇微塵也不知如何回答,只好支吾道:“過了年……”

丁子峰說:“為什麽要過了年?正月裏不宜搬家。反正房子租好了,你這幾天搬就可以了啊。”

蘇時笑瞇瞇地道:“因為楚師兄會留下來陪我們過年,所以我們才等過完年搬家哦。”

丁子峰明顯一楞,他雙手抱胸,把臉對著楚安城,似笑非笑地道:“楚先生這麽有空,過年都不用陪家人嗎?”

“不用。”楚安城的回答極簡潔。

丁子峰“哦”了一聲,揚了揚眉毛,道:“蘇微塵,那你搬家時隨時通知我,搬運工一職我全權負責。”

蘇微塵自然感受到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火花,她巴不得及早結束這個話題:“好啊,好啊。”

菜上來後,楚安城優雅地低頭吃著牛排,如常地沈默寡言。

蘇時切了一口牛排送入口中,品嘗後,道:“蘇微塵,我怎麽覺得這裏的牛排水準好像下降了,還沒有楚師兄做的好吃呢!”

丁子峰拿著刀叉的手一頓,輕笑道:“原來楚先生還會煎牛排啊。”

蘇時還不忘補充說明:“不止牛排哦,楚師兄還會做海鮮意大利面哦。都好吃得不得了。”

丁子峰的神色更是僵硬怪異:“哦,楚先生的廚藝這麽了得,希望下次有機會可以品嘗你的手藝。”

楚安城不動聲色地應道:“好啊,有機會一定邀請丁先生。”

一頓飯下來,除了蘇時,幾人都吃得古古怪怪的。結束的時間有些晚,采購計劃推遲到明天。

回去的路上,楚安城與蘇微塵半句話語也無。

蘇時進屋後分別跟兩人道了晚安,就回房梳洗了。

“楚先生,晚安。”蘇微塵正準備進臥室,忽然,手腕被人用力扣住了,下一秒,她墜入了某人的懷抱。

楚安城也不說話,劈頭蓋臉便吻了下來,他在她唇間輾轉,誘迫她張嘴——蘇微塵只覺唇舌又熱又疼,她嚶嚀出聲,試圖推開他。楚安城的反應只是稍稍松開,換了幾口氣,然後再度覆了上來……

蘇微塵完全迷失在他主導的世界裏,意亂情迷。

後來是蘇時在自己臥室裏的喊聲打斷了這個吻:“蘇微塵,蘇微塵,我白色的毛衣你給我擱哪裏了?我明天要穿。”

兩人倏然分開。蘇微塵側過了身,不敢看楚安城的眼。

她緩了緩,平覆了呼吸,方推開了蘇時臥室的門:“那件白色毛衣應該在右邊櫃子裏。”

替蘇時找出了毛衣和其他衣物,又在蘇時房間裏磨蹭了許久,估摸著楚安城應該是回房了,蘇微塵才離開。

誰知才一拉開門,便見楚安城依舊靠在方才兩人接吻的墻邊。

他明顯在等她。

蘇微塵面熱似火,一時退回蘇時房裏也不是,越過他去自己臥室也不是。進退不得之下,她只好戳在了原地。

偏偏楚安城也沒動靜,他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不聲不響地瞧著她。

在他深深的目光下,蘇微塵感覺自己似被四面八方團團包圍了的一只獵物,根本無處可逃。

最後是蘇微塵敗下陣來。總不能跟他這樣你對著我我對著你,僵持到天亮吧。

“呃……晚安……”她垂下睫毛,擡步準備回房。

然而,在擦肩而過之際,楚安城再度抓住她的手,一把將她扯進了自己懷裏。他凝視著她,輕輕道:“我不想晚安……”他的嗓音似有薄醉的微醺。

這一次,他吻得十分溫柔,深的淺的,這樣那樣,總不肯停歇。

有了偷拍照片的事件,楚安城偽裝得十分徹底,眼鏡、帽子、口罩、圍巾已經全部上陣了。

他與蘇時兩人推著車子,一會兒到東,買春聯、窗花等紅紅火火的吉祥物,一會兒又到西,買過年必備的糖果、堅果、薯片、話梅等各式零嘴。還要采購牛奶、水果,以及牛排等各種肉類。

大包小包的塞滿了整個後備廂。

三人一起貼春聯、窗花,一起擺放花草,一起用紅色軟裝點綴家裏。

“不對,再高一點。

“還是不對,蘇微塵,你這裏有點歪。”蘇時指揮著。

蘇微塵轉過去擺弄,沒料到楚安城與她同一時間低頭,兩個人頭碰頭地撞在了一起。

楚安城探出手,趁蘇時轉頭的那個剎那揉了揉她的額頭。他的眼底,有一種淡淡的寵溺。

蘇微塵有一剎那的失神。

她不知兩人之間怎麽了,算什麽。

這種鋪天蓋地的歡喜是愛嗎?她不知道,也弄不清。

唯一知道的是,她一點也不討厭他的接近。

三個人一起給鴨絨抱枕換紅色中國風的套子。蘇微塵孩子似的與蘇時玩追逐游戲,只剩搖頭嘆氣卻甘之如飴的楚安城一個個地換抱枕套。

楚安城拆了各式巧克力,把買的各種零食滿滿地擺放在八寶盤裏。

蘇微塵在吃巧克力,蘇時見了盯著她嚷嚷著:“蘇微塵,少吃幾顆,你準備過完年失業啊。”

蘇微塵做委屈哭泣狀:“大過年的,我就吃幾顆巧克力,還不準……”

蘇時拿她沒辦法:“好吧好吧,一天只準吃一顆。”

蘇微塵破涕為笑。

家裏一片熱熱鬧鬧的過年的喜慶味。

三人一起過除夕。因為蘇時曾經說過吃火鍋熱鬧,像一家人的話,所以楚安城和蘇微塵一致決定吃火鍋。

三人各顯神通,蘇微塵負責洗菜擇菜,蘇時負責搬菜,楚安城則榮升為火鍋底料主廚。

三個人在家煮火鍋過除夕。

吃過晚餐,一起整理好餐廳廚房後,楚安城便陪蘇時打游戲。兩個人盤腿坐在二樓起居室的大屏幕前,操控著手裏的遙控器,玩得不亦樂乎。

蘇微塵窩在一旁柔軟的沙發上,捧著iPad看連續劇。她不時被兩人的驚呼聲、催促聲打斷。偶爾擡頭,便能看見一大一小兩張燦爛的臉。

三個人的除夕,原來真的會比兩個人的熱鬧。蘇微塵心裏這樣想著,隨後含笑低頭,繼續看劇。

她總喜歡把頭發紮成一個球,露出白嫩光潔的額頭。她窩在他的右首,哪怕不擡頭,他也能感受到她溫柔的存在。

這是三十年來楚安城過的最簡陋,卻又是最溫馨安寧的除夕。

夜半時分,蘇時到底沒撐住,打了半天游戲說累了休息一下。

蘇微塵替他去拿小毯子,順便進了洗手間。可才一踏入,一陣頭疼便驟然襲來。蘇微塵扶著洗手臺,一時間無法動彈。但是很奇怪,不過片刻,頭疼又如潮水般退去,她又恢覆如初,無任何異樣了。

此時,她擱在起居室的電話閃爍了起來。楚安城取過一瞧,丁子峰三個字亮得刺眼。他擡眼瞧了瞧蘇微塵那緊閉的臥室門,垂下眼便將手機關機了。

他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面前的木質茶幾的底部,一秒後,他將手機擱在地上,用腳尖踢了進去。

等蘇僥塵出來的時候,蘇時已經趴在沙發上酣睡了過去。把他抱進房間吧。

“好。”楚安城抱起了蘇時,兩人很有默契地把蘇時安置在了小床上。

蘇時睡得甚是香甜,並無半點察覺,蘇微塵溫柔地替他掖好了被子。殊不知,這一幕也被某人溫柔凝視著。

蘇微塵熄燈後,在門口與他告別:“楚先生,晚安。”

楚安城忽地輕輕開口:“說好的一起守歲呢?”

蘇微塵胸口一窒,猝然擡頭望向了他。

楚安城的眼裏有光,他凝望著,似乎在等待著她的答案。

這真的只是男女之間的暖昧嗎?為何有些時候,她覺得她是被他愛著的?

這真的是她的錯覺嗎?

蘇微塵沒有任何經驗,所以根本無從分辨。

兩人留在了起居室。蘇微塵在沙發上舒服地坐下,繼續追劇。

她擡頭便可見他正動作熟練地加咖啡豆,煮咖啡。

他十分專註,仿佛在做一件與彈奏鋼琴一樣重要的事情。以前曾聽人說過,認真的男人最好看。她不知道別的男人是不是這樣的,但此刻,暖醺燈光裏的楚安城,好看得緊,叫人移不開眼。

片刻後,咖啡的濃香就已經充斥了整個起居室。

楚安城端了一杯過來,小巧的骨瓷杯子,有奶白色的愛心拉花。

“我每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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